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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被劃分在這塊大陸中央的那塊國土目前正由卓國統治,而卓國的前一個朝代是翼國。
  翼國歷代皇帝多專制治國,並且好戰、好虐殺,特愛以眾多不同的方式殺害俘虜,加上長年戰爭,縱使軍隊驍勇善戰,屢屢戰贏,人民仍是苦不堪言,因為課的稅實在過重。
  位在現今卓國國都的西南方有個名為「清煙鎮」的重要小鎮,卓國的建國皇帝卓顯鳴在那兒認識一名蘭姓男子,兩人相談甚歡,甚至結拜為兄弟。而後歷經一些事情,卓顯鳴在對翼國末代皇帝失望透頂的憤怒下決定揭竿起義。
  經過為期不算短的日子,翼國皇帝與危害人民的眾多翼國官員終於全數被滅掉。
  清煙鎮是起義的源頭,是蘭家祖先的住居地,是卓國建國皇帝最後認定的故鄉,更是歷任卓國皇帝繼位時必前來祭拜之地。
  清煙鎮的北方有清煙湖,東方則有一大片的紫色薰衣草花海。
  事實上,蘭家的家徽是紫蘭花,然而該種紫蘭花不易栽種,鎮民便以同色系的紫薰衣草替代並種植於清煙鎮東方。
  會有此位置分佈來自於那位與卓顯鳴結拜的蘭家祖先的夫人,據聞她是個擁有異能的不老妖怪,替清煙鎮佈下的五行陣法是為了讓其丈夫即使打敗仗,也有一處仍可回去的地方。
  至今百多年,事實如何已不可考,然而清煙鎮北方的清煙湖在,東方的薰衣草花海與樹林在,據鎮內老者所言,南方代表火,西方代表金的保護陣法也都還在,因此鎮內的人深深相信它仍是有用的。
  清煙鎮過去在翼國是屬於蘭家所擁有的大莊園,如今在卓國仍是一樣。蘭家祖先從起義時的軍師成為建國後第一宰相,這也讓蘭家後來開始久居國都,偶爾才回清煙鎮的生活方式。
  蘭曄曦是當今蘭宰相唯一的女兒,平時居住於清煙鎮內,偶爾才會帶著侍女回到首都見見身為第一宰相的親爹,因為在清煙鎮總是四處跑,她已經非常熟悉整個鎮內外的一草一木。不過今日她一踏入圍繞著薰衣草花海成長的樹林,便聽見那狂妄的笑聲與刀劍相擊的清脆響音。
  「清煙湖向來以文會友,什麼時候花海這邊也以武會友啦?」輕擰著眉,蘭曄曦剛走沒幾步,兩名侍女立刻追隨而來。
  「小姐,妳不要再亂跑了,我們找得好辛苦。」小青剛站穩腳,撫著胸,大口大口地喘息。
  她背對著刀劍聲的來源處,只聞那聲音越來越遠,甚至小到讓兩名侍女沒有發覺。
  「小姐,妳每次都擅自四處亂跑,妳出事的話,老爺不會原諒我們。」妍兒倒是不像小青體力如此不濟,僅是微喘著氣,似乎還能應付跑過來的路程。
  「妳們才走沒多遠的路就開始疲累,我怎麼可能帶著妳們。」蘭曄曦指向一旁讓行人休息的亭子。「我去裡面晃晃,妳們在那兒等我。」
  雖然現在好像沒了那些聲音,萬一不是切磋武藝,她們跟著進去反而會有危險。
  「小姐……」
  「累了就該休息,不准跟我頂嘴,快去。」蘭曄曦板起臉,試圖逼她們乖乖就範。
  小青跟妍兒輕應一聲,走沒幾步又回過頭,見她仍站在那裡怒視她們,終於認命地走向亭子。
  蘭曄曦極少對蘭家下人擺臉色,也因此當她一臉嚴肅的下令時,沒有人敢違抗她說的話。
  確認她們安份地坐在亭子裡休息後,蘭曄曦這才穿過那片樹林,到達另一邊的紫色花海。
  「人是在那邊嗎?」蘭曄曦抬起手橫放在眉前好遮蔽刺眼的日光,微瞇起雙眼,想看清楚遠方的黑影是不是剛剛發出聲音的人。
  確認該處有兩個人影後,她再次進入濃密的樹林,邊透過樹與樹之間的縫隙偷瞧,想走到最接近他們的隱密位置。
  兩名男子一白一黑地對立著,白衣男子手持長劍,黑衣男子則提著一把深色大刀,他們身上各自有些傷痕,彼此互視卻沉默不語,直到她快走到目標位置前,才終於有了動靜。
  黑衣男子狂笑一聲,往前踩了一步。
  「曲子靖,要不是你離開你師父身邊,我可還找不到機會殺你呢!你的死亡能讓曲家陷入愁雲慘霧,甚至一蹶不振啊。」
  曲家?卓國姓曲的人不多,又出沒在離首都這麼近的清煙鎮裡,難道是朝廷裡的曲大臣一家嗎?
  蘭曄曦疑惑地眨眨眼,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。
  「能查出我是曲家最小最受寵的兒子,更試圖刺殺我,想必你也已經打聽過我的身手了。」身穿白衣的曲子靖緊握手中的長劍,往後退一步,好站穩有些搖搖欲墜的身子。
  真是失策!回老家探視親人完畢,才離開首都沒多遠,一到清煙鎮立刻被暗算。
  「儘管外界只知道曲大臣有三名兒子,個個能文能武,卻鮮少有人知道他尚有第四個兒子,而這么子是整個曲家的重心……曲子靖,你正是足以動搖曲家的那根支柱。」黑衣男人大笑幾聲,腳下一個使勁,人便往他衝去!
  果真是曲大臣兒子,她該怎麼幫他?
  曲子靖沒有開口,只是身體往旁一側,腳步不太穩卻順利地躲過他迅速的攻勢,然後再次穩住身子。
  蘭曄曦瞧見他穿的白衣已沾滿不少鮮血,左右張望一會,沒找到任何可以當作武器使用的東西。
  兩人幾次交鋒下來,曲子靖雖顯得疲憊,身上的傷口反倒不像那男人一樣增加得更多,蘭曄曦緊張地盯住他們的一舉一動,心裡著急,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最好。
  「曲子靖,你撐不了太久的,乖乖人頭落地吧!」男人冷笑後,再次提起大刀往他砍去。
  曲子靖不言不語,低身閃過他的攻擊,同時覷得他招式中的空隙,再一劍往男人的胸膛刺下,順利讓男人倒地不起!
  他如釋重負地滑坐在地,瞥了男人一眼,隨後抬起頭環伺四周的景色後,又低下頭喃喃自語。「唔,我該怎麼離開這裡?」
  他回絕家人要送行到清煙鎮的心意,這片花海在此自生自滅,每次經過也從沒見到有什麼人出沒,身上受的傷並不算嚴重,問題在對方下的藥會讓他全身慢慢麻痺,要是再不處理傷口,等血流盡,他依然會死。
  耳邊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,他警戒地瞪過去。
  「誰!」
  出乎他意料之外地,那身著淺藍衣裳的少女僅是躡手躡腳地繞過另一個男人的屍體,然後來到他的面前。
  「我沒有惡意,要不要找個地方處理你的傷口?」蘭曄曦蹲下與他對望,絲毫沒有被他兇狠的語氣給嚇跑。
  「我身上都是血,妳不怕我?」曲子靖微瞇著雙眼,想從她的言行舉止中找出真正的意圖。
  「可是,你是曲大臣的兒子吧?」她微愣。
  還是她會錯意了?
  「是沒錯。」看來她剛才有聽到他們的對話,只是沒有現身。
  「我爹是當今宰相,所以我不能見死不救。」
  當今宰相?這裡是清煙鎮,難不成她是蘭家的女兒?
  「妳有什麼可以證明妳爹是當今宰相?」皺緊的眉頭稍微舒緩,曲子靖不再以相當兇惡的口吻面對她。
  「現在身上沒有。」她誠實地搖搖頭。
  平時跟小青、妍兒出來,她們身上會帶有可供辨識身份的玉牌,不過她獨自行動時倒是什麼都不會帶,反正在清煙鎮的大家都認識她,根本不需要證明自己是誰。
  如果回去涼亭拿玉牌,讓她們發現她跟一個打鬥受傷的男人相處,肯定會嚇得驚慌失色,引起鎮上居民的注意。
  「那妳憑什麼要我相信妳?」嘴裡說出的是質問,然而他心裡已經信了她的話大半。
  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他,蘭曄曦有些垂頭喪氣,沒有再開口回答。
  無法幫忙處理傷口的話,他要怎麼辦?
 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,蘭曄曦很快地又抬起頭來,認真地指了個方向給他看。
  「從這裡走過去有間廢棄的小屋,平時只有我會到那邊,我在那裡幫你處理好傷口就走?」
  因為失血過多導致意識有些模糊,曲子靖沒有繼續多加刁難,點頭應允了她的意見。
  蘭曄曦個子嬌小,卻很努力地攙扶他往小屋走去。因為身體開始發麻,曲子靖幾乎只能仰賴她的攙扶,於是偶爾會分神注意起身邊這個完全沒發覺兩人過於親密的少女。
  她絲毫沒有嬌滴滴的大小姐樣子,真的是蘭宰相的女兒嗎?他是看過一幅畫,畫裡說是蘭宰相的獨生女,跟她相像八、九分。
  兩人終於進了屋,木屋裡的傢俱不多,但是麻雀雖小,五臟俱全,一桌四椅,一床二櫃,屋裡也打掃得乾乾淨淨。蘭曄曦讓他在床上休息,轉身到小屋旁的儲物間替他張羅包紮傷口用的藥物。
  等他能行動自如後,得先去處理掉那傢伙的屍體,接著再離開卓國,前去約好的地點等師父……
  曲子靖才沉思沒多久,蘭曄曦已經捧著一堆藥瓶回到屋內,將懷中全部物品放在桌子上,她有些手忙腳亂地檢視瓶中物。
  「這裡沒人住嗎?」睨了她一眼,曲子靖又低頭望著自己身上仍在流血的那道大傷口。
  「從我住在清煙鎮開始,就已經沒有人住了。那時屋裡全是蜘蛛網跟灰塵,我打掃過後拿來當自己的小天地。」蘭曄曦一瓶一瓶確認瓶中的藥物,最後才將挑好的藥瓶跟布帶到床邊交給他處理傷口。
  對她的親近感到有些不自在,他僅在接過藥瓶後,禮貌性地表達感激之意。
  「謝謝。」
  「你既然是曲大臣的兒子,為什麼不帶隨從?」她轉過身背對他,好讓他可以脫下衣物包紮。
  「我自小便已離家,每隔一段時間才會回來見見親人,這次剛探完親,準備離開卓國,從來不帶隨從。」曲子靖身上的傷口幾乎不深,最嚴重的便是側腹因閃躲不及而造成的那道傷,至今仍未止血。
  家人過度的寵愛導致他成為曲家最大的弱點,因此當他決定跟著師父離開家裡好訓練自己的生存能力時,沒有人特意挽留,只盼望他能每隔一段時間回家一趟,讓他們確定他仍活得好好的。
  長年在外活動,曲子靖已習慣處理動武後所出現的傷,很快處理好身上的所有傷口,然後穿上已染滿血跡的白衣。
  「謝謝。」他一邊調整衣襟的位置,一邊向她道謝。
  儘管對她的身份仍有疑慮,她幫了他這一點卻不會有錯。
  「這裡可以先給你養傷。」下午時分,窗外照射進來的光足以讓她從他的影子動靜注意到他已整裝完畢,蘭曄曦轉過身,見他一頭長髮披散於肩與背,忍不住輕蹙著眉。「你的束髮帶呢?」
  「斷了。」曲子靖拿起剛才被自己扯斷的白色束髮帶,上頭染了鮮血。
  他跟師父習慣穿著白衣,如果被血弄髒,便直接再換一套,然而他的包裹在剛才跟那傢伙邊打邊逃的情況下已經弄丟,這副模樣跑到鎮上去也只會嚇壞那些鎮民吧!
  蘭曄曦思忖一會,抓起落於左胸前的那束頭髮,將纏繞在上頭的淺紫帶子解開並且遞給他。
  「這送給你用。」
  望著那淺紫色,曲子靖皺了皺鼻子,似乎一點也不想要拿走那條帶子。
  「我還有很多,你不用擔心。」她將他的表情誤以為是不好意思拿走,乾脆直接把淺紫髮帶放到桌上。「我晚點再拿些吃的跟衣服來給你。」
  蘭曄曦沒等他答應便快步離開這棟小屋,曲子靖本來抬起手想喚她,最後僅是露出一抹苦笑地又收回手。
  「連名字都沒說一聲就跑了,我是要怎麼喊啊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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