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鶖之翎

　　聶寧天從小到大都是個很頑皮的小孩，上至爺爺、奶奶那輩，下至姪女、姪子，都是他逗弄或欺負的對象，只除了兩個人——同胎出生的姊姊聶天凝跟老婆司徒婉雅。

　　年紀越來越大後，有很多惡作劇都不能做，這讓他有些懊惱，因此在自家公司訂定了愚人節惡作劇日，這天也接受員工請「怕被整」假——當然，進度內必須完成的工作還是要先完成。

　　今年的愚人節，他難得沒留在公司，而是帶著老婆提早一天衝回老家，只因為他聽聞親愛的姊姊提前回娘家掃墓。

　　他起了個大早，衝入廚房準備悠閒地烹調早餐，好讓親親老婆一起床就有得吃，卻在那裡遇到另一個男人——姊姊的丈夫司徒顯堯。

　　他愣了下，旋即揚起非常燦爛的笑容。

　　「姊夫早！」

　　他清楚見到男人的身體一僵，隨後轉頭朝他點了點頭，那臉上的表情像是從他口中出來的稱謂有如世界末日一般。

　　「姊夫，你臉色很難看喔！是不是精力不足，在床上不太行？」他笑得更加陽光。

　　「你撞到腦袋？」司徒顯堯皺了皺眉，沒有停止手邊準備早餐的動作。

　　烤蔬菜、培根、半熟蛋、吐司、亞麻仁豆漿、玉米蔬菜沙拉……這樣應該夠老婆吃了吧？

　　「有嗎？」聶寧天笑著打開冰箱，檢視了母親購買的食材有哪些。「難得我心情好，喊你一聲姊夫也不行？」

　　「你每次喊姊夫都沒好事。」司徒顯堯直接戳破他。

　　第一次聽到他喊「姊夫」時，他以為這傢伙真心認定他的身份，所以失去了戒心，接著就被整很慘，第二次、第三次……多次下來，他已經習慣提防這傢伙每次不懷好意地喊他「姊夫」。

　　「你不如說我每次喊你都沒好事。」聶寧天挑了幾樣蔬菜、玉米罐，決定煮個玉米蔬菜粥。

　　還是不太聰明的笨蛋！他只有對這稱呼大舅子或者姊夫都行的男人喊「你」時，才是真正沒有想對這男人做什麼惡作劇的時候。

　　司徒顯堯沒有回話，待他將準備好的早餐一個個放上端盤時，聶寧天又說話了。

　　「你知道我姊喜歡中式早餐勝過西式早餐嗎？」

　　「真的？」司徒顯堯再次望向他。

　　結婚後，他跟老婆一個負責早餐，一個負責晚餐，中餐則是約在其中一方公司附近的餐廳共同解決。不過為了讓老婆多睡一點，早餐一般由他負責，老婆沒說不喜歡，他也就做比較擅長的那幾樣料理。

　　「今天是愚人節，你可以想想。」看他苦惱是聶寧天的樂趣。

　　「你應該沒有在今天欺負婉雅吧？」聶寧天的老婆畢竟是他向來最疼愛的親妹妹，司徒顯堯有些擔心。

　　「除了我姊跟小雅以外的人都在我的名單裡。」聶寧天好心給了正確解答。

　　「那就好。」他對於自己被小舅整倒是比較無所謂，對於妹妹跟老婆被整就非常在乎。

　　司徒顯堯正準備把早餐端出廚房時，聶寧天又開口了。

　　「對了，姊夫還沒有被我姊兇過，對吧？」

　　「什麼意思？」司徒顯堯一臉「你想幹嘛」的警戒。

　　「我姊只會對很在乎的人發飆，你知道嗎？」

　　「不知道。」認定他又在開自己玩笑，司徒顯堯決定先回房間。「我先回去了。」

　　聶寧天才不管他有沒有聽進去，聳了聳肩，開始準備夫妻兩人的早餐。

　　離開前聶寧天的那席話明明被司徒顯堯認定是玩笑，他卻在意起來。

　　聶天凝用餐時，他想問卻沒問。夫妻兩人隨著家人去靈骨塔祭拜時，有段空檔讓兩人獨處，他也問不出口。回到家後的相處，甚至到聶天凝洗完澡出來時，他在床上拿著書，偷瞧著她，仍然吞吞吐吐問不出話來。

　　「怎麼了？」聶天凝在床邊坐下，邊用吸水毛巾擦拭頭髮，邊問他。

　　她的丈夫並不難懂，今天一整天下來，她能看得出來他有心事。

　　「呃……」實在不想騙她，司徒顯堯決定問了：「妳只會對很在乎的人發飆？」

　　「不管在不在乎，連續找我麻煩，我都會發飆。」聶天凝輕笑。

　　他又中寧天的計了。

　　「呃，是這樣啊……」害他今天一整天一直在想自己被她在乎的程度到底有多深，是不是真的要惹她發飆一次看看……

　　「不過，要是知道那樣做會惹我生氣，卻故意那樣做了，我可不只是發飆而已，會直接斷絕關係。」聶天凝摸了摸頭髮，已經擦乾不少，將毛巾掛在椅背上，拿起吹風機準備使用。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司徒顯堯搶過她手上的吹風機，插上插座，好替她吹乾頭髮。

　　「因為那肯定是故意惹我生氣，根本無視我這人的心情，才會想要試我的底線。」聶天凝輕輕一笑。「那句話是寧天告訴你的，對吧？」

　　「妳怎麼知道？」這樣也能猜到？

　　「他小時候很皮，什麼惡作劇都敢做，年紀越大越懂得收斂，所以只會玩這種讓人內心煎熬的惡作劇。」聶天凝背過他，好方便他替自己吹整頭髮。「如果你早點問我，就不需要煩惱這麼久。如果你不問，而是直接測試我，那我一定會發飆，接著完全不理你死活。寧天絕對是猜你不敢直接做，可是又不知道該不該問我……看你煩惱，他就很開心了。」

　　她看過親弟弟多年的整人手法，隨便猜也猜得出來弟弟做這件事、說這句話的目的何在。

　　司徒顯堯終於鬆了一口氣。

　　「這傢伙……怎麼這麼皮啊……」他無奈地嘆息。

　　「下次不要愚人節陪我回家吧！你陪孩子待在媽那邊也不錯……」聶天凝忽然沉思了幾秒。「還是不要好了。那邊是婉雅的娘家，他可能聽到後會改成拉著婉雅過去那邊。你待在家比較安全！」

　　如果他的妹妹婉雅並不是寧天的老婆，那他回自己家就絕對沒事。然而兩人的認識完全起因於各自的弟弟與妹妹相識並結婚，所以這是不可能的事。

　　「沒關係！至少我知道下次要直接問妳。」知道她是在替自己煩惱，司徒顯堯笑了。

　　他的生活太過一成不變，偶爾有點這種刺激的樂趣也不錯。

　　此為已成實體書的《天譴式戀愛》一書番外，只是寫出來慶祝愚人節(欸)，即使未曾看過書中內容，也能當獨立短篇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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